【目录】

第四章
　　在圣诞节前的一周里，哈利的脑海里充斥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，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斯内普和马尔福的对话，斯拉格霍恩的派对后他无意间听到的那次。但当然还有卢娜，即使她不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，她也是更令人愉快的那个。哈利常常会想起他们在槲寄生下的那个吻。他很清楚马尔福和斯内普应该是他的主要关注对象，但卢娜就像一剂止痛药，能够治疗他的焦虑、压力和挫败感。哈利发现，对卢娜的思念使他心中所有的消极情绪都黯然失色。
　　但当打开他的圣诞礼物，从盒子里拿出韦斯莱夫人送的新毛衣时，哈利忽然意识到卢娜把她的软木塞项链作为礼物送给了他，但他却没有回礼。毕竟圣诞节到了，卢娜住的地方离陋居也不算远。他本来可以让海德薇带些什么给她的。
　　哈利和大家一起围坐在餐桌边吃圣诞午餐时，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。边吃边沉思了几分钟，哈利转向了罗恩。“嘿，圣诞节你送了什么给拉文德？”
　　“一些香水。她告诉了我她想要什么，很简单。早知道我也这么干了。这样，当我告诉她我不可能戴着那条她给我的难看的项链时，她就不必大发雷霆了。”罗恩一边往土豆泥上淋着肉汁，一边回答，但把调味汁瓶放下后，他怀疑地看向哈利，“你为什么想知道？”哈利耸了耸肩作为回答，他的朋友哼了一声，“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给卢娜。”
　　“卢娜？谁在说卢娜？”乔治忽然加入了他们的对话。他正坐在哈利的对面，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。
　　“一定是哈利。”弗雷德回答道，他正坐在他孪生兄弟旁边的位置上。
　　“有趣，我不知道为什么。”乔治说，“你有什么想法吗，弗雷德？”
　　“唔，我想我可能有个推测，乔治。”
　　从他们说话时的傲慢态度里，哈利意识到他又要受到别人的嘲笑，心里暗暗叫苦。
　　“弗雷德！乔治！别试图因为他的新……朋友上而戏弄可怜的哈利，”韦斯莱夫人斥责道，面对着她的儿子时，她显得十分严肃，但当她转过身来看着哈利时，眉间的皱纹却松了下来。“卢娜是个很可爱的女孩，哈利。她和她的父亲就住在这附近。他有时会来拜访，总是带着那本杂志，好像是叫……呃……”
　　“《唱唱反调》。”韦斯莱先生插话说。
　　“没错，《唱唱反调》。谢谢你，亚瑟。”
　　“啊哈——就是一本很快就会被妈妈用来围我们的鸡舍的杂志，”弗雷德补充道，“它可能不那么好读，但对于捉住那些鸡很有帮——”
　　“弗雷德！”韦斯莱夫人警告说，大家都安静下来，等待即将到来的絮絮叨叨的斥责。但当她无法保持严肃的表情，因为弗雷德的笑话而没能藏住笑时，大家都笑了。
　　除了哈利，所有人都觉得很好笑。“我想，呃，出去透透气。”他咕哝着，推开椅子，站了起来。
　　“哦，别这样，哈利。我们只是开个玩笑。”乔治说。
　　“是啊，我们对我们的小弟弟经常这样做，不是吗，罗—罗？”当他弟弟坐在座位上时，弗雷德对罗恩眨了眨眼，笑了起来。“瞧，一切都很有趣。”
　　这使哈利笑了，但还不足以让他留下来。他拿起外套，走进了下午寒冷的空气中。韦斯莱太太似乎在斥责她的孩子们，弗雷德或乔治回答说：“啊，别担心。哈利喜欢出去走走。他会回来的。”
　　哈利没想清楚他要去哪里，于是只是漫无目的地穿过院子，停在了韦斯莱家那铺满积雪的花园里，那里有一只地精从冰冻的土地上冒了出来。哈利注视着那只小家伙，它从他面前跑过，然后又消失在了鸡舍后面。一看到鸡舍，哈利就哼了一声，想到了《唱唱反调》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　　虽然弗雷德对它的评价很有趣，但还是让哈利有些不平，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大家对洛夫古德家的共识。当其他人都认为卢娜和她的父亲是个笑话时，哈利感觉他们只是被误解了。他们的魔法是真实的，不幸的是，它有选择性。在某种程度上，这有点像一个巫师生活在麻瓜世界，哈利不舒服地回想起了与德思礼一家一起生活时的感觉。可以说卢娜的处境和他过去有些相似，但不同的是，霍格沃茨并不能让她逃开因为魔法的欺凌，这让哈利对她的困境充满了同情。尽管他了解卢娜，她可能会更希望他忘记那些胡说八道。她不是一个沉溺于自怨自艾的人。
　　就在这时，哈利听到一声嘎吱的声音，就像一双靴子踩在雪地上走来走去似的。他抬头一看，看到站在他面前的人，心忽然跳了起来。“卢娜！”哈利几乎是大叫起来，他的眼睛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出现而睁大了。卢娜的长发杂乱无章地塞在一顶蓝色星星的黄色针织帽子下面，她的外套正好相反，深蓝色的，上面有着黄色的星星。她穿着鲜艳的橙色靴子，和整体完全不协调。然后哈利向她右边看了一眼，看到了一个男人，除了性别和身高以外，他在各个方面都和卢娜很相似。
　　“你好，哈利，”卢娜向他打着招呼，但在看到他吃惊的表情后，她说，“哦，你没想到我们会来。”
　　“不是……我、我该想到吗？”
　　“罗恩的母亲昨天用猫头鹰邀请我们来这里。我以为你知道，所以才来这里迎接我们。”
　　“我向你保证，我出来时根本不知道你会来。”卢娜在过去一周里占据了他太多心思，现在卢娜就站在他面前，哈利愉快地笑了。这个圣诞礼物不能再好了。
　　“嗯，至少我们是个很棒的惊喜，对吗？”卢娜问。她的笑容很灿烂，但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成分，就好像哈利的反应使她失去了平衡。对于卢娜来说，这是一种奇怪的表情。她向来那么自信。哈利决定阻止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。
　　“当然是个很棒的惊喜。”接着哈利把她圈进了一个久久的拥抱里，身边有人的嗓子大声地清了一下，提醒他们现在并不是独处时刻。哈利和卢娜立刻分开了。
　　“哈利，这是我爸爸。”卢娜指着那个留着金色长发的高个子男人，说。
　　“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，”他说着，紧紧地抓住哈利的手，握了握，“你知道你的采访让《唱唱反调》变得多畅销吗？我一直把有你的封面放在办公室里。“
　　“是的，爸爸，哈利知道这个问题曾经多么重要，而且很可能现在仍然如此，但他现在不想听这个。今天是圣诞节，我们吃午饭要迟到了。”
　　“只是因为那些烦人的蝻钩才迟到的。在我们家，这简直就是一场瘟疫，”卢娜的父亲抱怨说，“除非更多的巫师采取必要的防护措施，否则我打算写一篇文章，告诉他们一场即将到来的蝻钩瘟疫迫在眉睫。”
　　没有任何不以为意，卢娜带着耐心的表情看着她的父亲，拍了拍他抱在怀里的一捆东西。“你为什么不进去把这些递给他们呢？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很高兴收到最新的一份。”
　　经过近距离的观察，哈利可以看到卢娜的父亲拿着一摞《唱唱反调》。“我为韦斯莱家的每个成员都带来了一本。也有给你的，哈利。这是最棒的部分，是最新版，还没向公众公开呢。”
　　“嗯，我等不及要读了，先生，”哈利回答道，想着韦斯莱太太能给她的鸡舍安上多少新栅栏，他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。卢娜一定注意到了他隐藏得不太好的笑意，因为她的眼睛因好奇而缩小了。
　　“来吧，爸爸，我们去打个招呼吧。”卢娜温柔地推着她父亲向前走，然后跟在哈利身边。“对不起，”她低声说，“你不知道我们要来，也不知道我父亲的……热情。”
　　“他不打扰我，”哈利说，低头看了看卢娜的手，她戴着橙色的手套，颜色和她的靴子一样。他想伸手抓住其中的一只，但她父亲离他太近了，哈利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。“实际上，他让我想到了你。”
　　卢娜咧嘴一笑，用肩膀轻轻地撞了撞他的。“我知道你在取笑我。”
　　哈利耸耸肩。“也许吧。但是对你所信仰的东西热情并不是一种坏的品质。尽管我承认你对此的看法更令人愉快。”
　　“那是因为你也觉得我很有魅力吗？”卢娜忽然异想天开地问，但哈利知道她只是实话实说。她的话里没有流露出调情的意思，她只是在说一个观察。
　　尽管如此，哈利的脸还是红了。“也许吧。”他回答道。
　　“嗯，我比我的父亲更有魅力，我想，”卢娜评论道，然后她和哈利一起因这个笑话而轻声笑了，她的父亲很快地回头看了一眼他们。当他再次向前看时，哈利的声音更低了。
　　“我很高兴你在这里。”他说。
　　“我也很高兴我在这里，”卢娜回应了他的表白。“自从我离开霍格沃茨，你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，我整天盯着窗外想你。我父亲非常确信我感染了布格勒病。”
　　哈利并没有问什么是布格勒病——假设如果他继续亲吻卢娜，或许很快他就会知道的——而是专注于她坦白的第一部分，也就是关于想念他的那部分。能证实他们都同时使对方占据了头脑真是太棒了，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，哈利可能会趁这个机会亲吻卢娜。但考虑到这不是适合接吻的时机和地点，哈利想，现在最好从她父亲身边走过，打开陋居的大门，以减弱他们之间明显的引力。“韦斯莱夫人，你有客人。”他对着里面喊道。
　　“还有《唱唱反调》。”卢娜的父亲在进来时大声说，迫使哈利再一次忍住笑。
　　五分钟后，哈利、卢娜和她的父亲被挤在韦斯莱一家的桌边，作为韦斯莱太太送给哈利的礼物——和洛夫古德们一起共进圣诞午餐。弗雷德和乔治还在对着哈利，但一看到卢娜，他们的玩笑就收敛了。当着卢娜的面拿哈利和她的关系开玩笑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场景。但是哈利确实注意到，弗雷德盯着卢娜的父亲旁边桌子上的《唱唱反调》，好像很想开个玩笑。谢天谢地，出于哈利的缘故，弗雷德没多说什么，或许是想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留到以后再说。
　　但是，尽管有了韦斯莱双胞胎的克制，当卢娜的软木塞项链从他的新毛衣里露出来时，哈利仍然发现自己陷入了尴尬的境地。卢娜的父亲碰巧注意到了，他说：“啊，哈利，看来你已经准备好对付蝻钩瘟疫了。”
　　哈利困惑地转向露娜的父亲，咽下了口中的食物，问道：“我有吗？”
　　“是的，你有。毫无疑问，是卢娜向你介绍了蝻钩及其对巫师社会的威胁，因为我看到你已经用软木塞项链采取了必要的防护措施。
　　然而，在哈利还没来得及回答并说明项链其实不是他的时，露娜开口了。尽管她的话只是简单的请求，但她的语气还是带着一丝警告。“爸爸，请你把糖汁红萝卜递给我，好吗？”她指着她父亲的左边，当他在椅子上扭过头去够红萝卜时，哈利突然感受到了卢娜的手，它正把露出来的软木项链塞进他的毛衣里。她的手指意外地碰到了他的皮肤，哈利的血液沸腾了。
　　卢娜的父亲给女儿端来一盘胡萝卜后，她建议他给他们讲讲最新的巨怪起义。哈利看得出来，她在用他最喜欢的话题诱使他，让他滔滔不绝起来，这让其他人都很恼火。这是卢娜和她父亲之间的一种奇怪的交流，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了，哈利不知道该怎么想。直到后来卢娜建议他们出去走走时，她才为把软木塞项链塞进他的毛衣里而道歉。但他还是不明白，问：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　　“我不想让他知道你戴着我的项链，”卢娜说，“不过，我必须承认，我很高兴你一直都戴着它。蝻钩还在困扰着你吗？”
　　“考虑到我一周没吻你了，没有。”哈利避开了卢娜的眼神交流，一提到亲吻，他就感到有些尴尬。
　　“我明白了。所以你的理论仍然有效吗？”
　　她听起来很专业，所以哈利想笑。“是啊，”他回答，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把目光移回到她身上。“你为什么不想让你爸爸知道我戴着你的软木塞项链呢？他似乎很高兴我戴着它。”
　　“只是因为他不知道那是我的。”
　　“这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　　卢娜停了下来，讽刺的是，就在鸡舍附近。她把背靠着它，然后把头歪向一边。“对我来说没有……但如果他知道那是我的，他会认为我们比我让他相信的要亲密得多。你知道的，那条软木塞项链……我从小就戴着它。它是我妈妈帮我做的。我不会把它送给别人，除非那个人对我来说意义重大。
　　“我——我对你来说意义重大吗？”突然间，哈利周围的世界似乎融化了。她承认的不止是一个分享的吻，但不管怎样，它的范围更大。
　　“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？”露娜回答。
　　哈利尴尬地笑了笑，看着别处，脸上发红。“是啊，那是个愚蠢的问题。”
　　但是卢娜轻轻地把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按在他的脸颊上，把哈利的注意力引回到她身上。“不，不蠢。你很惊讶，对我说的话作出了合理的反应。”她安静下来，眼睛对上了他的，哈利认为他看见她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他的伤疤上。“但这是真的。事实上，这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，自从我们相遇。当我第一次告诉你蝻钩的事时。从那以后，你对我的重要性才变得越来越不可忽视，现在我想，接吻也是这种重要性的一部分。”她的嘴弯成了一种了然的弧度，哈利笑了笑，但仍然没有完全理解她的部分自白。
　　“如果我对你如此重要，为什么要瞒着你爸爸呢？”
露娜的微笑消失了。“我是想保护你们两个。记得你不告诉我德拉科的事的那次吗？嗯，这可以被看作是我在做同样的事情。”
　　哈利叹了口气。他想和卢娜好好讲讲道理，但也不想毁了现在的这一刻。现在，最好还是别谈这个话题，让罗恩的家人不要再在陋居外取笑他了。如果卢娜想让她的父亲蒙在鼓里，哈利不会有任何异议。“很抱歉，圣诞节我没给你买什么礼物，”他换了个话题，“但也许这个更有用些。”他清了清嗓子，靠得更近了；露娜的眉毛微微扬起，有点惊讶。“你，呃，对我来说也很重要。你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让我有了对别人没有的感觉，但直到斯拉格霍恩的派对后，我才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比友谊更强烈。”
　　“我们可以说，都怪蝻钩。我们的第一个吻是因为你想见它们，所以我把你带到了槲寄生下。然后我们的第二个吻是因为它们缠着你。”卢娜沉思着，哈利笑了。
　　“是的，但我们不如代之以感谢他们？我很喜欢吻你。”
　　卢娜咯咯地笑了起来，但当哈利把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时，她很快就安静下来了。在公开场合亲吻卢娜是有风险的，因为任何人都可以走出屋外看见他们，但此刻哈利的情感已经超过了他理性的一面。他真的想要亲吻卢娜。
　　然而，并不是陋居里的某个人成为哈利和卢娜深情时刻的意外观众。他们的吻是短暂的，但可能会持续更长的时间，如果哈利没有听到他的名字被喊出来的话。这个声音他也很久没听到过了。
　　“珀西？”哈利咕哝着说，他从卢娜身边猛地走了出来，心脏在他的胸口砰砰作响。然后他的眼睛看向了站在珀西·韦斯莱旁边的那个人。哈利只在《预言家日报》上动着的照片上看到过他。魔法部部长，鲁弗斯·斯克林杰。
　　当珀西点点头时，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氛缓和了一些，斯克林杰向哈利打了个粗声粗气的招呼。两个人似乎都很想忽略卢娜的存在，直到她直言不讳地说：“你们也被邀请来吃午饭吗？嗯，恐怕你们都迟到了。我们已经吃完了。”
　　
　　【TBC】